我曾经是一位会计师,本科到硕士(MPAcc)在会计和财务管理专业学习了6年,毕业之后在内资八大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及咨询领域工作了2年多。
过去学习和工作的几年中,时常听到身边的同学和同事想转行,究其原因主要有:不喜欢财务专业、工作枯燥繁复、加班多、相对差的薪资。而我作为其中唯一真正转行的人,或许有一些心路历程值得分享。
“审计民工”的爱与恨
由于工作强度大和普遍的收入水平,大家经常自嘲”审计民工“,也许同大多数审计人员一样,当初选择事务所工作的我主要出于以下原因:
持续和清晰的成长路径:事务所通常每年考核都能够晋升职级,所以只要坚持一定会有成长,身边很多合伙人也都是从助理审计员做起的。
简单的职场人际关系:扁平化的组织结构,项目组形式的工作团队,亦师亦友的领导,彼此协作的基础上完成自己的分工任务即可,无需应对复杂关系。
了解多行业业务的新鲜感和趣味性:能够了解学习各行业业务,新奇而富于挑战。例如网传的年度审计监盘,数羊、数鸭子、数榨菜、数煤、数黄金等等,总之“万物皆可盘”。
专业背景和执业经历带来的认同和尊重:客户对专业服务人员普遍的良好印象和认可,以及能够为客户解决问题时的成就感、价值感。
对客户重大事件的参与感:客户IPO成功、并购重组完成公告后的参与感和成就感。
快速提升专业知识技能:从事专业服务工作,首先需要不断学习和更新知识,对自身专业水平有极大提升。
同时,也不得不提事务所审计工作公认的劣势:
加班严重、时薪低 ,以及长期出差带来的生活不便。同一部门的同事,由于在不同的项目组出外勤,可能工作几年都不认识。
专业资质证书限制:事务所审计又称CPA行业,号称国内最难的CPA考试,是成为签字注师的基本门槛。在平均每周70-80小时的工作时间之余,还要备考的难度可想而知。
工作内容刻板而重复繁琐:审计工作需要严格遵守会计准则、审计准则、内控指引,完成不断重复的审计程序、底稿、归档和出具报告。
此外,审计行业的劣势还源于近年来发生的一系列变化:
(1)舞弊事件频发导致的行业信誉降低,审计师的独立性和职业道德备受诟病;
(2)同质化的服务致使事务所通过价格竞争赢得客户,导致审计人员在工作总量不变的情况下,工作压力不断增大且待遇降低;
(3)监管制度法规的变化,使签字注册会计师在提供证券相关服务时面临较大的执业风险;
(4)同其他专业服务机构相比,审计人员的工作量巨大且项目收费偏低;
(5)上述原因使得事务所审计人员变动频繁,项目组难以稳定,从而导致专业服务价值和质量降低,时常遭到质疑。
综上所述,审计工作的特点主要是:稳定而缓慢持续的成长、繁重的工作、较低的薪酬、快速的专业的提升、有稳定的未来发展预期。
裸辞之后,每当面试时被问起自己印象最深的一个项目时,其实不是那些我担当重要角色、发挥关键作用、提出重要问题、团队取得重要成果的项目,而是那个在现场一周都没能确定未审报表、撤场前一刻被同事逼到想当场辞职、每天加班到凌晨2点、因参加跑步赛事需要准时下班赶火车却不被领导批准的项目。
也许那是我终于推翻了自己多年来追求的职业理想,想要彻底离开的最后一根稻草。写好辞职信的一刻,我如释重负又深感迷茫,对过往职业规划的努力和坚持、热忱与期望从那时起都不复存在。
离开事务所的工作选择
严格来说,审计人员在专业领域内的工作选择,仅仅叫离开事务所,不能叫做“转行”。通常审计民工“毕业”的路径有:
券商/咨询等其他机构工作:与审计工作性质很接近,对专业技能的要求基本一致,但可能对学历、从业经验等有更高要求。
企业财务工作:包括但不仅限于会计、财务管理。但由于与审计工作的方向有所不同,对于从业年限不多的审计员来说,企业会计工作基本要面临从0开始的情况。
企业内审内控工作:工作内容相关性更高,需要对公司业务深入熟悉,并有一定的内部控制审计经验,能够提出优化内控和解决问题的思路。
财务分析类工作:要掌握数据分析工具和方法,且具备财务分析相关业务的知识和经验。
上述这些选择,除了可能会减少加班和出差之外,同样面临着审计工作中的大多数问题,如工作的繁复枯燥等。
而我在转与不转之间,拥有过上述大多数选项,求职期间我收到了4家Offer:
A公司内审专员:位置偏远生活不便、行业传统、公司规模较小;但工作相关度高、能够熟悉多元化的业务、团队由老板亲自带领。
B公司助理咨询顾问:不易着手、工作性质和事务所类似、工作氛围沉闷;但团队专业度极高、客户稳定且管理水平高、项目奖金丰厚。
C公司财务分析师:工作时间长;但薪资及福利好、是其所在行业内的标杆企业。
D公司行业自媒体运营:存在转行的固有风险;但拥有新的可能性、兴趣所在、内容领域与专业相关。
在C与D之间纠结了整整一周,最终,对新事物的渴望占据了上风。所以我认为,一个人转不转行的根本在于性格,有时候选择适合自己的行业和赛道,可能比一味努力和坚持更重要。
关于转行不得不考虑的事
当一个审计员决定转行,不妨考虑一下这些因素:
职业规划:能否确信自己愿意一直从事专业领域工作,有明确的职业目标和路径,且愿意为之付出超出他人的努力。
性格偏好:是否喜欢重复工作、愿意遵循固定的准则;是否关注细节;是否能够专注于专业知识的学习等。很多性格特质决定了一个人是否适合某个行业。
生活与工作平衡:拥有更多个人生活时间是否非常重要。审计工作频繁的出差和加班势必会影响稳定的个人生活,对个人休闲时间有较多需求的人也许不适合这样的工作节奏。
机会成本:留在本行业的未来晋升空间,以及对自己在本行业的成长预期。至于已经在专业领域学习和从业的时长、已考取的证书,只是沉没成本。
个人情况:年龄、家庭、生活压力等因素。
新的目标:提前确定目标并进行调研,了解自身对从事新行业的工作有何优势,是否能够承受转行带来的风险,诸如:短时间内收入降低、对新领域的适应性、未来发展的路径和行业天花板。
“期后事项”:如果你已经转行,快速学习新技能、了解新行业、建立职业规划。
一个人对教育背景、工作履历的看法,对转行的决策有至关重要的影响。我认为学习仅是一种人生体验,读书与工作的最终目标,都是拥有快乐和有意义的生活,正如龙应台写给孩子的一段话:
“我要求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绩,而是因为,我希望你将来会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当你的工作在你心中有意义,你就有成就感。当你的工作给你时间,不剥夺你的生活,你就有尊严。成就感和尊严,会给你快乐。”
如今我也会偶尔怀念和事务所同事并肩作战的日子,也感谢那段宝贵的经历,让我成长为一个敬业、律己、吃苦耐劳的职场人。这些品质使我不论在任何时候、任何领域,都能充满信心和斗志,不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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