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邦(ichaungyebang)原创
作者丨赵晓晓
编辑丨及轶嵘
图源丨图虫创意
从北京中信大厦一楼坐电梯到60层,不到10秒。张颖每天只上下两次,一次是上班,一次是下班。张颖把这个大厦形容成一个倒扣的荷叶边花瓶,每天都能看到成百上千的人从这个“瓶口”进进出出。
去年年底,张颖辞职回了老家,河北的一个五线城市,两个月后,张颖在领英上找到了一个UI&视觉设计师的工作,跨国远程办公,月收入过万。公司在老挝,是一个初创企业,做闲置电子产品买卖的平台。
过去两年,更多人经历了裁员、失业,再难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一线城市的生活成本、压力和束缚,让很多年轻人选择了逃离。疫情的反复,打破了人们固有的工作方式,远程办公成为热搜词语。
领英中国首席战略官崔阳向创业邦提供了一份数据,2020年1月,只有2%的新职位涉及远程办公,到今年3月,这一数字已增加到20%。信息技术、工程、销售和业务开发等职位,对远程岗位的咨询量更大。“程序员是比较受欢迎的岗位。”
过去一周,创业邦采访了远程办公领域的创业者、投资人和C端用户。
王祥宇是名华人创业者,2016年他在新加坡创立了Slasify,最初是一个自由职业者平台,后来转型为跨国员工的薪资支付与管理平台。目前公司正在准备进行第二轮融资。
刘罡是阿尔法公社合伙人,一直在关注远程办公赛道,投出了薪酬管理SaaS平台薪人薪事。
两位C端用户,一位曾在前阿里软件工程师章亦春创办的开源项目OpenResty Inc.里,做了4年跨国远程工作,现在在光速科技做技术开发。光速科技创始人曾是腾讯QQ团队的程序员。
另一位在世界创立最早的云计算存储服务供应商MEGA工作,人在国内,公司总部在新西兰,跨国远程办公。
“很多初创公司在成立的时候就明确了‘远程优先’制度,劳动力市场正在发生根本性变化。”崔阳说。
在他们看来,跨国远程办公已经成为一种新趋势,工作将不再局限于同一座城市,同一个国家。
中国客户占40%
丨王祥宇,Slasify创始人丨
王祥宇是位连续创业者,喜欢跟软件有关的一切东西,大学读的是软件工程学。创业之前,还曾担任过IBM、Vpon威朋架构师。北京他也待过一年,当时在三里屯租了一个非常破的房子,价格贵,南方人又受不了北京的气候,后来王祥宇就离开了。
2014年,王祥宇在厦门创办了一家公司,2016年决定调整方向,改成跨境生意,业务是帮企业找到合适的跨国人才,这就是Slasify的雏形。在一次新加坡自由行旅途中,王祥宇发现Slasify的业务在东南亚机会更多一些,于是就把总部搬到了新加坡。
这样一直做到了2019年。新的发现是,企业在跨国运营商的痛点不是找人,而是找到人之后的事情,比如薪水如何结算、社会保险、所得税、雇佣法律合规等问题。“当时的市场很少有人提供这方面的服务。” 他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再调整下方向。
现在Slasify是一个名义雇主,负责处理跨国企业所有劳动法规要求的事情,包括薪资结算、人才招募、社会保险、劳动合约等,业务覆盖了全球150多个国家和地区,可以提供130种不同货币的薪资结算。
第一批种子用户是王祥宇自己跑出来的,很笨的办法,参加各种展览、推销会,也有老客户的推荐。“那个时候远程办公是个很陌生的概念,夸张点儿说,找10个客户,11个都是拒绝的”;“有各种理由,比如不需要、用不到、这样的团队管理不了等等。”
爆发增长是在2021年,疫情把远程办公推到了台前,一直到现在订单还是增长趋势。“我们现在是被市场推着走。”中国和美国是两个很重要的市场,前者能占到总订单量的40%,客户类型从大型国企到很小的初创企业,都有。
王祥宇用了3年时间,经营了一个年营收1000万美元的公司,今年营收较去年会有4~5倍的增长,团队也从最开始的5个人增加到现在的40多人。在东南亚和中国大陆,Slasify能站到领先梯队里。
成立至今,王祥宇只拿了一笔融资,2018年近30万美元的天使轮,这笔钱王祥宇和团队一直用到现在。目前,Slasify正在启动A轮融资,准备筹集1000万美元,用来扩建团队和进行新技术的研发。
对远程办公未来的发展空间,王祥宇抱乐观态度,他觉得是一种不可替代的趋势。投资人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去年Slasify融资,国内投资人还普遍不太看好,今年好多投资人开始找上王祥宇,整条赛道的关注度也提高了很多。
王祥宇的团队本身就是远程办公的代表。最开始是为了省成本,新加坡啥都贵,王祥宇就一个人在新加坡,其余几个团队成员在台湾。现在王祥宇的团队来自世界各地,河北邯郸,加拿大、丹麦、英国、邯郸,东南亚的吉隆坡、巴厘岛、菲律宾、新加坡,中东的阿布扎比、丹麦、法国巴黎、美国等。
工作时间很自由,员工可以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王祥宇还是带头不准时上班的人,因为服务的客户会有时差问题,员工也可以协调自己的上班时间。王祥宇觉得,远程办公可以把自由还给员工,有更大空间精进个人能力与专业。
Slasify会议截图
管理技巧就是建立多元、包容的企业文化,比如正式线上开会前,会有30分钟畅聊时间,员工还可以自带酒水。偶尔会办一场读书会,互相学习沟通等。有时候也会搞一些远端聚餐等活动,拉进与员工之间的距离。
最开始,王祥宇是没有信任感的,他甚至要求员工每天都写工作报告。现在王祥宇可能连公司员工的名字都叫不全。“发工资的时候,看到几个陌生名字,我都在想,这是谁?”。
一直关注远程办公赛道的机会
丨刘罡,阿尔法公社合伙人丨
2018年,刘罡和同事去硅谷考察,目的是找到一些华人团队或者工程师,吸引他们回国创业。沟通过程中,刘罡了解到有创业公司已经选择了分布式办公,或者跨区办公,尤其是华人企业,他们会觉得国内人才更好合作和交流,“算是远程办公的一些小小的苗头。”
2018年的硅谷,在科技、人才、资源、供应链整合上优势占尽,无论对创业者还是投资人,都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但同时也意味着更高的成本,当时已经有很多企业在往周边城市搬。“在硅谷,混合办公模式早已开始。”
刘罡的判断是,跨国远程办公是一种生产力基础设施,能够让劳动力红利和智力红利更好地释放。薪人薪事是阿尔法公社在2015年投的,2018年又继续追投,“当时很看好创始人做的这件事,数字化办公在未来一定会成为趋势。”
推手是疫情,让远程办公更火了一把。
经历两年多的灵活与远程办公模式,重新回到线下,很难再被职场人广泛接受。麦肯锡的调研报告指出,有超过半数的受访职场人表示,更偏好于灵活的“混合办公”模式。另有调研数据显示,82%的受访远程办公者,对于远程办公的体验表示“满意”或“非常满意”。
图源:图虫创意
职场人也在重新思考工作的动因与价值。领英2022年全球人才趋势报告显示,职场人选择未来工作的优先级中,排名第一的是工作与生活的平衡。公司是否设立“远程优先”制度甚至成为员工考虑入职的判断标准之一。
在刘罡看来,跨国远程还为中国企业出海提供了新选项。比如,当企业在某个新的市场拓展业务时,通过跨国远程办公和招聘的方式,不仅可以降低招聘成本、减少合作期间的文化差异,还能避免一些合规问题。
资本已经在远程人力资源服务赛道上投出了独角兽。成立于2019年的Deel,是一家薪资合规管理平台,目前估值是120亿美金。跨国合规HR科技服务商Remote估计逼近30亿美金,投资机构有红杉中国、软银等。
除此之外,人力资源和员工福利平台HiBob、全球分布式团队管理平台Oyster,估值分别超过了24亿美金和10亿美金。远程面试招聘提供商ModernLoop刚完成A轮融资,投资人是Slack首席执行官Stewart Butterfield、Zoom首席执行官袁征等。
领英也是其中之一,作为一个全球招聘平台,很多跨国企业都在领英上寻找和雇佣世界各地的人才。
阿尔法公社投资的许多创业项目,在早期阶段就建立了分布式办公的模式,全域品牌数字化营销运营平台帷幄也在今年启动了全球化战略,首站选在了新加坡。
数字化办公形态已是必然趋势,我们不会再回到过去的工作方式。“但也要做好面对全新且未知挑战的准备。”
逃离北京,定居广州,远程工作5年
丨翟路佳,80后丨
算上光速科技,翟路佳已经在程序员行业摸爬滚打16年,经历了互联网早、中期的发展。
2006年,翟路佳通过招聘会加入IT资讯门户网站中关村在线,主要负责前端技术开发,地点在知春路海淀黄庄。当时互联网发展很快,海淀黄庄这个地方聚集了很多知名互联网企业。
天花板在五年后遇到。作为垂直媒体门户,中关村在线对技术人员的要求没有那么高。2011年,翟路佳辞职。这一年,李开复创办的创新工场已经活跃在资本市场,同期也有很多互联网企业一下子冒出来。
2012年,移动互联网创业大潮开始,翟路佳在朋友的一家创业公司工作了5年,公司出问题发展不下去后,2017年加入了章亦春创办的开源项目OpenResty Inc.,总部在美国湾区,翟路佳在广州跨国远程办公。
章亦春是中国开源软件的头号人物,OpenResty Inc.创始人之外,他还是国际CDN及网络安全服务商Cloudflare ( 2019年IPO )创始团队成员。章亦春还在香港成立了一家非盈利机构:OpenResty软件基金会。2015 年年底锤子科技冬季新品发布会上,罗永浩宣布把发布会门票的收入,全部捐赠给筹备当中的OpenResty软件基金会。
2021年,翟路佳从OpenResty辞职。今年年初,翟路佳加入了朋友的创业公司CodeFun(深圳光速科技),做设计稿转代码的技术研发,也是远程办公。
图源:受访者提供
从2017年到现在,五年的远程办公经历,翟路佳最深的感触就是自由和认同感,同时也能保证自己的工作效率和产出。“保持跟坐班一样的状态,早上9点一刻晨会,中午两个小时午休,晚上7点下班,每周一次周会。”现在,翟路佳的收入、社保、五险一金都很稳定。
这也是一点点摸索出来的。翟路佳最早接过外包公司的散单,做过自媒体视频技术研发、课程开发,还曾在国外平台注册账号接单。
互联网前端开发技术变化很快,翟路佳也一直在学习提升自己的技术,减少职业焦虑。这是他喜欢做的事儿,翟路佳并不是科班出身,大学学的是化学专业,前端技术是他自学的。
“国内的远程办公还在初期阶段,从长远来看,工作环境会越来越灵活,人才全球循环正在加速,未来远程办公肯定会成为一种新的办公形式。”翟路佳说道,“身边一些创业的朋友,他们的公司都包含了一定量的远程办公或跨地区协作。”
回到长沙后,一直远程办公
丨贝贝,90后丨
出国前,贝贝一直在北京工作,在互联网公司做产品销售。毕业实习期间,也做过一段时间的记者。2019年,贝贝选择去新西兰学习深造。
2020年6月,因为喜欢做产品经理方向的工作,毕业后,贝贝就进入当地一家提供云计算存储服务的公司工作,担任互联网产品经理。去年十二月,贝贝回到长沙后就一直远程办公。
贝贝所在的公司也是有远程办公基因的。该公司成立于2013年,包括大陆用户在内,全球用户有4亿多。公司总部最早在美国,三位创始人是美国人,两个核心技术开发,一个在葡萄牙,一个在西班牙,创立之初的工作模式就是远程办公。2015年,公司搬到新西兰后,才开始有了办公室文化。
远程办公文化一直保持,现在该公司员工遍布新西兰、西班牙、保加利亚、中国、东南亚、巴西、韩国等地。疫情暴发后,在全部转为远程办公的过程中,并没有经历太大的阵痛期,“很顺理成章的一件事。”
比较明显的变化是,贝贝觉得在国内办公的效率更高。贝贝对接的设计师在西班牙,北京时间的下午四点半,是西班牙的上午十点,她刚好可以把工作会安排在北京时间下午开,会后贝贝趁热打铁,推进后续产品开发工作。
图源:受访者提供
因为时差,团队之间的工作衔接更有序,对时间的利用也更高效。团队会议隔一周开一次,同事们也都会积极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慢慢摸索出来一条适合自己工作方法的路子。”
全职远程办公,贝贝也是第一次接触到,“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她比较喜欢这种灵活办公的工作形式。和贝贝一同回国的还有两位同事,大家会定期参加公司一周一次的大会,跟公司保持沟通交流。
工作之余,贝贝还会在家种花,或者选择去爬山、健身、看书、打游戏来放松一下,偶尔也去买杯长沙最出名的茶颜悦色。最近贝贝又喜欢上了跳舞,运动之后的快感,更能释放一周的工作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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