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时代周报 作者：郑敏芳
2月5日傍晚，针对日前引发市场热议的德勤会计师事务所（下称德勤）内部“举报门”事件，证监会新闻发言人在当日举行的例行新闻发布会上回应称已经安排对举报事项进行核查，也要求德勤内部进行自查，并表示后续情况将持续跟进。
近日，市面上流传着一份疑似来自德勤内部人员的举报材料，称德勤北京分所审计一组在诸多审计过程中存在程序违规，此事件不仅涉及德勤合伙人、项目负责人等多位审计人员，还波及多家公司，更涉及到如中国外运（601598.SH）、红黄蓝教育（NYSE: RYB）、博奇环保（02377.HK）等境内外上市企业。
德勤虽然已于2月5日下午对此事做出了回应，并对上述指控进行了否认，称此前收到一名员工通过内部渠道报告的相关事项，并且已对此开展全面调查，未发现任何证据影响其审计工作的充分性，因此相关审计工作支持其审计意见。同时德勤表示会对收到的任何质疑进行调查。
不过，随着证监会的介入，该事件是否会对德勤后续项目的承揽造成影响，以及这些上市公司的年报是否需要重新进行审计，现在还不得而知。
审计程序违规
据上述流传出来的举报信显示，德勤在对多家公司进行年审时疑似出现了大量不同程度的违规行为，包括未执行抽凭程序、胡乱填写凭证日期和金额等。
如在2016年11月7日至2016年11月25日期间，德勤有关审计项目组在负责审计中国外运的相关账目时，由于需要对烟台中外运国际物流有限公司（下称烟台物流）进行抽凭，现场审计负责人吴梦之以“烟台物流不属于重要组成部分”、“人手紧张，派人去烟台会影响审计进度，扫描或复印凭证浪费客户时间”为由未让相关人员执行抽凭程序，并将抽凭的样本直接让烟台物流的财务人员填写。
“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审计人员确实是会进行审计凭证抽查，也就是审计抽凭。根据重要性原则，审计人员一般会选择金额较为巨大的科目或者是第三方进行抽查。”一位广州的审计人员透露。
实际上，烟台物流并不是所谓的不重要的组成部分，根据天眼查显示，中国外运间接持有烟台物流97.49%的股权。也就是说，该项目组一开始便已经认定烟台物流属于重要的第三方而进行抽查，但是现场却未执行该抽凭程序。并且根据相关审计准则的要求，审计中的困难、时间或成本等事项本身，不能作为省略不可替代的审计程序的理由。
德勤相关项目组不仅是在抽凭程序上不合规，并且在对拟上市公司的审计中还存在如涉嫌包庇审核企业财务漏洞的违规行为，在明明已经获悉财务问题后，反而简化处理甚至瞒而不报。
在该份对德勤的举报信中称，红黄蓝教育下属北京培训学校的管理费用基本为高管和董事长子女在海外消费的报销，包括管理层出国购物、奥特莱斯消费、创始人儿子在纽约高消费、学习高尔夫等费用，德勤经理及合伙人在2016年的审计中也发现了这一问题，然而在接下来的上市审计中，德勤相关人员却将管理费用列为不需要进行细节测试的会计科目，只是进行简单的复核。
根据公开信息显示，红黄蓝教育确实于2017年9月在纽约交易所上市。
如果该举报信属实，则意味着红黄蓝在2017年上市审计的报告中有可能涉嫌财务造假。根据招股书显示，截至2016年12月31日，红黄蓝的管理费用为742.4万美元。
“放飞机”问题何解？
事实上，会计师事务所审计违规，远非只是德勤一家的问题，这似乎已经成为了行业内的“潜规则”。
根据证监会披露的数据显示，2020年全年新增中介机构违法立案案件15起，其中审计机构占比过半数，高达9家。
“2020年中介机构勤勉尽责问题依然突出，相关执业程序不充分、不适当，对财务舞弊迹象未保持合理怀疑。”证监会指出，个别会计所在多个审计项目中屡次涉案，内控管理缺失。
“这种情况在业内已经较为常见，哪个审计人员没放过飞机？”一位北京的大型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人士告诉时代周报记者。
“放飞机”是审计行业的黑话，也就是指在审计底稿上写审计人员未执行的审计程序，据上述审计人士透露，“放飞机”已经是审计行业的共识，或是为了节约审计时间，或是为了减少工作量等各种原因，审计人员未能进行抽凭，未执行相关审计程序的现象并不少见。
究其原因，该审计人士认为，当前项目竞争激烈，一般是时间紧任务重，但是受限于审计费用和人员紧张问题，人人都在加班超负荷工作，未执行审计程序似乎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此外，会计师事务所虽然作为独立的第三方对公司进行财务审计，但是其审计费用也是由被审公司支付，在多个会计所同时竞争同一项目的今天，会计所为了能够承揽更多的项目也不得不做出违背其职业道德的选择。
“实际上，本土八大只会更过分，按理说四大的程序会更严格, 但是四大也这么干，我也属实没想到。”一位本土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人士表示。
“究竟应该如何平衡职业道德和实际审计工作的矛盾，以及如何保持第三方的独立性似乎也成为了审计行业迫切需要思考的问题。”上述审计人士指出。
未执行相关审计程序很有可能会造成财务造假的风险性进一步提高，而审计的意义也失去了。或许正如举报人所说，追求公平、正义、真理，是永恒不变的普世价值。而审计操守，更是所有审计从业者们最低的道德准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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